起个什么名字比较好

没有最冷,只有更冷

放逐真的太浪漫了,是成年人的童话,一吨的黄金有多重,一吨的梦想有多重,一吨的爱有多重,憨稚的喃喃发问,一路的困顿苍凉。他们为了一吨的爱,舍弃了所有的黄金与梦想

半岛纸盒:

"一吨梦想有多重?一吨爱呢?"

"……我真不知道怎么形容。就算九兆亿吨玫瑰从天而降,把太平洋统统填满,在我心里也不及他们之间千万分之一的浪漫。"


你有多久没有为美掉过眼泪?

 

我是说,不为深情或苦痛,不为伟大或愤怒……和什么复杂的情绪、宏大的主旨都无关,仅仅只是为了美。像是在美术馆,路过了一幅油画、一座雕像,只是匆匆一瞥,你突然停住了脚,眼神再也挪不开,缓缓伸手捂住嘴。

 

你不敢相信世界上有这种美。等回过神来,你双眼已经热了。

 

 

我也不敢相信,我有这么夸张的感触,是看杜琪峰拍在2006年的一部犯罪片《放逐》。

 

看过港片的人是没法绕过杜琪峰的——如果真的有人无聊要刻意去绕的话——我也一样。虽然沉迷港片是最近两个月的事情,这个名字还是近乎一种常识那样收藏在我脑子里。《毒战》、《暗战》、《黑社会》,虽然多少看过,也已经是多年前的旧事,回忆起来只模糊记得,无非就是枪战、警匪、惊心动魄吧。

 

直到看了《放逐》才恍然发觉,我从来没有认识过杜琪峰。

 

也许有人这么说过,也许我是第一个吧。看《放逐》的过程里,一直不断地联想起岩井俊二的《燕尾蝶》。看《燕尾蝶》的时候我才刚刚初二,没能消化太多晦涩又强烈的含义,只是深刻记得,他们管《燕尾蝶》叫作暴力美学的代表作。

 

我自认不懂电影也没什么品味,看恶俗商业片也要掉眼泪的,不敢高谈阔论,拿出种种术语来搬弄口舌。什么是暴力美学,我不敢说我懂。

 

可我知道,美就是美。

 

世上如果有什么感动不言自明,挖空背景、稀释涵义,依然能在漫漫时光里沉淀在一个人的脑海里,我觉得那应该是美。是那一年我在《燕尾蝶》里唯一看懂的美,是《放逐》里让我掉泪的美。

 

当他们四人站在观音山脚,夕阳流动的池水边,芦苇荡在身边如梦似幻地飘动,喃喃问:“一吨有多少斤?”

 

我是个不写字不行的人,可第一次觉得文字是如此地无谓和苍白。看到那个画面的瞬间,我做的只有飞快捂住了嘴。

 

怎么回事呢?真奇怪。我甚至不是在心疼他们的死亡,从一开始我就已经猜到了结局。哭什么呢?哭兄弟情,我该在吴镇宇搂住浑身是血的张家辉那刻哭吧;哭亲情,在气若游丝的家辉地爬向风铃那时就该哭吧;哭生死无常,在大火烧在家辉身上的时候总归要哭了。

 

都不是。我知道,和那些都没关系。

 

一直到电影最后一幕,四人嬉笑怒骂的合照,从即影即有的拍照亭,轻飘飘地落在黄秋生身边的血迹里,我哭得再也不能自已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我也许仅仅是……我没办法相信,人生可以美得那样奢侈。

 

 

前段时间看《使徒2》女王组的采访,记者问他们对兄弟情的理解,家辉和镇宇都一再重复,现实生活里那个无论如何都不离不弃、永远在你左右的兄弟,其实是非常难得的。他们没有说得更明,可意思已经昭然欲揭:电影之所以精彩,因为它拍了我们真实生活里渴望而不得的浪漫。

 

昨天还在用《浪漫》为题写同人文。其实我觉得,流行语境里对浪漫的理解太肤浅了。

 

99朵红玫瑰,土耳其热气球升天,塞纳河畔左岸的咖啡,那些就是浪漫了吗?或者说,那些是浪漫的全部吗?

 

 

电影的最后十分钟,任达华演的大反派宣布,你们所有人都可以走,除了黄秋生。远景里,吴镇宇盯着他背影,脸上有种介乎于麻木和天真的表情,好像他在等黄秋生的一个答案,又好像他根本就不在乎。

 

黄秋生回了头,轻描淡写说:那就这样吧。

 

几乎连一秒也没犹豫,吴镇宇起身拽着兄嫂,带着她往外走,连回头看一眼黄秋生都没有。远离身后所有枪火和杀意,只差一步就要走到门外了,他忽然压低嗓音说:“车钥匙给你,开车到横琴码头,那里会有警察接你走。”

 

接着他狠狠把女人与孩子推向门外,自己斩钉截铁地把门关上,回过了头。

 

那一帧镜头,他和黄秋生笑得像两个偷到糖的孩子,灿烂得简直无法无天。

 

 

我真不知道怎么形容。就算九兆亿朵玫瑰花从天而降,把太平洋统统填满,也远不抵他们之间千万分之一的浪漫。

 

死生契阔,与子成说;岂曰无衣,与子同袍。说实话,我一直觉得这样的形容挺土气挺肉麻的。可见证他们那样的活法,那种真的无惧生死、快意恩仇、奢侈到超脱想象的浪漫,我才终于感觉,不是这些形容老土,是过去被贴上此类形容的人,根本配不上这些词的好。

 

回到“美”的话题,除了角色和角色之间的情感,整部电影的画面和镜头也都美得让人扼腕。《放逐》整部戏的取景地都在澳门,而我刚好在澳门岛生活过四年。从电影一开头,吴黄两人在色彩明媚、阳光灿烂的澳门街相遇,远远彼此望着,舒缓的音乐静静流淌,镜头又移动得那样慢,我就开始心想:这根本就是恋爱戏吧?再后来,嫂子在家里的窗台望着阿和跟兄弟们离开,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自己丈夫。当时我默默想,如果非要有那么一扇窗户,从窗口探出一个满怀爱意与忧伤的女人,那么这扇窗只能存在于澳门,不可能出现在其他任何地方,真的。任何地方都不可能。后来到他们在黑医家里的枪战,澳门逼仄小巧的楼道里,灯光亮起时看着像童话里的模型房子,偏偏在这么个温馨的画面里有最残忍的故事发生;而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倒霉遇上冤家,原因也不言自明:澳门街真喺好细(澳门真的很小)。久居澳门的人全都知道这句话。

 

“那里无人被人欺,那里无人被嫌弃;浪漫温馨一世纪,那里只得我共你。”

 

电影开头时,吴镇宇问张家辉,为什么要回来?张家辉只反问了一句,我喜欢,你管我?其实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地方,足以承载一个一生流浪、无依无靠的人,心中久藏的向往,那个地点——在我看来——只能是小小的、温柔的、色彩斑斓的澳门岛。这一切都是如此的合理,合理到甚至让人费解。我甚至开始好奇,究竟是这个故事选择了澳门,抑或澳门选择了让故事发生在这里?

 

不止外景,电影里的许多内景也都美,对我来说,美得尤其像油画。像那种用色深沉、要凑近去看、近到能够看到年久的画作上细密裂纹,才能辨别层层笔触,那样的油画。不论是开头三人在家辉的房子里对峙,是五人在谢文的酒店谈事,是他们在医生家枪战,每个室内的镜头都有油画的美感。

 

美不单是甜美一种。美也有凄美,有悲壮美,有瑟缩微弱的美,有苦涩疼痛的美。

 

在四人躲藏在澳门街的阴暗的楼道巷弄里,目睹自己的兄弟被人一枪一枪打死却无能为力的时刻,他们望着一注鲜红的血流,没过了尘土中一片细小的白色花瓣。

 

——那个画面,很悲伤,很痛,很让人愤怒,而且它同时也很美。

 

 

赞完导演赞完画面,最后少不了的还是要聊我的吴生。看这部电影是冲着吴黄张的组合去的,结果当然没有让我失望。先说吴张女王组,车里镇宇搂着家辉的那个镜头,我在同人剪辑里看过许多回,直到去看原片了,才参悟其中的痛。叶sir死在过程滔的怀抱里,前生前世,阿和也死在过阿泰的怀抱里。可我发现,不管吴生演的是将死或目睹别人死去的那个,他的一举一动、每点表情,永远都最牵动我心情。而吴黄,我没法相信有人看完《放逐》能不入吴黄坑,天生一对这个词就像专为他俩发明的。他们之间无声的张力和拉扯的平衡全都太隐秘而和谐了——吴的外放黄的隐忍,吴的嘶吼黄的沉默,吴的冲动黄的犹豫,以及抛开多少龃龉,吴对黄总有一种不假思索的依赖,黄对吴又有着没有条件的容忍。那种感觉,就像他们身边只配站着彼此。

 

而我又忍不住老生常谈一样发问:吴生怎么这么会演戏?在《放逐》里他戏份够多,出现在镜头里,甚至不需要有脸上对焦,你会发现他远远的一个背影,或者黑暗里的轮廓,全部都是会演戏的。他的每个小表情,手脚摆放的位置,全部都吸引你眼球,时时刻刻传递着角色的情绪和个性。

 

送将死的阿辉回家那夜,他的表情生动得没法用演技形容;想要抱住家辉却又心痛,挣扎痛苦到无法呼吸的场面——你能相信吗,摄像机都没有对焦在他的脸上,可他演得却是那样鲜活。四个人里,压根没有另外一个人可以出演他的角色。

 

 

其实他们每个人都是无可取代的。电影的选址,镜头语言,画面移动的速度,配乐,剧情发展直到结局,这一切都无可取代。它们合理到一种不合理的地步,合理得突然让我开始怀疑我以前看过的一切作品。像个胃口被垃圾食品搞坏的人,第一口吃到好的食物,产生了以前都白活了十多年的错觉。

 

没错,《放逐》对我来说就好到这种程度。

 

 

还说什么呢?没什么可形容了。

 

感谢相遇吧。我很感动我看过这部作品。
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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